恨么？不恨了。这把年纪，也再没有恨了。用一生学会的东西太多，想不看空都不行。捱罢，等我见了刘恒，我会跟他说，武儿是中暑死的，是我错怪了启儿…

我低，微微一笑，唤那娥去拿虎符。在我最后的时光，我希望，我边的人都是快的，都可以遂了万般心愿。

启儿诚意昭昭，想以此化匈，却被暴戾的军臣单于肆意践踏。而这个南唯一的亲弟弟就再也忍不住，想要用尽一切手段为报仇。

懊恼的刘彻，愤恨着，却是只能磕告退。我淡淡的笑着，对他招手“来来来，让哀家摸摸你。”他不能理会我的用意，只是无措上前，任由我伸手抚他的面颊。宽阔的眉间，带着豁达大度，冷目上扬，是果断与决然，薄薄的，是不怒则威。

“孙儿…想和祖母借样东西！”他的声音带着迟疑，也许他也知，这东西不好借的。

“祖母请讲。”他恭敬的听着。“少动杀念，终有报的。”我用心说这八个字，一字一字咬的很重。喏的一声，手已是轻，那般沉甸甸的负累我是不想留了，有了它，上路也走的不劳累。

娥，她，用绢帕为我拭泪。

我仍是默不作声，只等他将话全说。“孙儿想和您借虎符。”下定决心的他，还是努力将话说了来。是了，日长了，小孩也忍不住了，把暂借成了迫。“为何？”我微微的笑问。“孙儿听说，南公主在匈饱受辱，想派李广去平了匈。”南…。南！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几乎都要忘记了她。那个乖巧听话的孙女，那个恭谨温顺的女儿家，却是第一个真正的和亲公主。

“圣上，您不能去！”殿门外又是一片喧闹声。经常是睡梦中的我，总记不得用膳的时辰，也不愿意让人唤我，于是睡过了就不吃，于是，好像，已是两日没有用膳了。“圣上，太皇太后睡着呢，吩咐了谁都不能打扰。”依然是那个小女，声音听久了，是那么纯净，有像…对了，有像刚刚认识时的灵犀。“你敢拦朕？”刘彻的声音带着愤怒，恶狠狠地传来。为了解围，我勉咳了咳嗓，哑的声音，刺耳“请圣上来——”

这泪阿，的寂静无声。女人一生的泪如，喜乐时，有，哀苦时，有，就连将一切看透时，也有。

“去罢！想什么就去罢！在你还来得及的时候！”我慈的笑着，挥挥手。

叩拜退去的他也许永远也无法会到我这句话的意思，也许无法会到，我为了懂得这句话，用了整整七十五年。

他，像极了刘恒，却是比他更有着远大的目标，几代君主都不敢有的痴望，却被他用心当成伟业来。一番挲下来，我已是颌首“今年是二十四了罢？”“是的，祖母。”他直直的立着颈项，就和刘恒一样。二十四岁时，刘恒已执掌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，而他却还要仰望祖母和姑母的脸。

可是…仇那么容易报么？我慈的笑了笑，说：“先回答哀家几个问题，匈与大汉，尽百年厮杀，胜少负多，彻儿说说究竟是为何？”“因为大汗兵不。”他答的肯定。“那圣上如何克服？”我再接第二个问题。“先隐忍，蓄兵养，等时机成熟了，在回师北上！”他的声音是那样兴奋，带着对平叛的渴望，只说心理所想。蓄兵养，几个字动了我，那时，他正年少，我正曼妙，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，今日，忍辱四十载后，又有一人在我面前提起，而这个人是我们的孙。“时机？那圣上到时机在来借虎符罢！”我冷笑于心，只是漠然对应他的话。

只此一句，刘彻已是动容，他颤抖着双手来接，我却又缩了回手。“这虎是你祖父传给你父亲，如今，哀家给了圣上，只求圣上一件事情。”我又接着说。

有些零散的盒，沉甸甸的用手托给他。“这虎符，不是圣上和哀家借的，而是哀家给想去平定匈的孙下的贺礼。”

喏的一声后，彻儿才被放行，焦躁的他一门就跪倒在我的床榻前。“祖母，孙儿想求祖母一事！”“什么事？”我用尽全力却已是撑不起，只能歪过看他，蹙的眉透着疲惫。